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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黑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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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轟隆——”

幾道閃電劈下, 雷聲就跟著而來,沒多久便是狂風大作,雨勢漸起。

我和淩馳在雨幕中駕馬狂奔, 只求趕緊尋到一處安全的避雨地。

誰能想到,剛出洛城沒多久, 這老天爺就發脾氣了。

洛城本就是附近最大的城池,自它以後路上就只有村鎮,隔得還挺遠。現在又是雷雨夜,行進速度更是慢了。

估摸著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到最近的小村了吧,這風雨大,我也閉了嘴悶頭趕路, 就怕一張嘴就灌了滿口雨水。

我可是有一些牢騷想發哦!

“前面有家店。”

馬蹄聲與雷雨聲交織著, 忽然聽到淩馳的呼喊,我抹掉臉上的雨水, 皺眉看向夜色中飄搖的燈籠。

燈火搖曳, 看得人心頭一喜,這下可有地方過夜了。

一路快馬加鞭趕至店門前的棚子下, 我和淩馳進來後,將兩匹馬也盡量往裏面引。

這就是一間前後貫通的茅舍,棚子支開的地方擺著兩張桌子四條板凳,都被雨水飄濕了。

等到兩人兩馬進來後, 地方就顯得很狹窄。淩馳努力不與我貼近, 便只能挨著驚風。

掛在外面的幡布上寫著阿劉食攤, 想來只是普通的小吃店, 不能住宿。不過求求老板, 隨便給個柴房過一夜也行。

這種丟面子的事, 那自當我上了。

擡起的手被捉住, 我看向濕漉漉的小白花師弟,“怎麽了?”

“你才怎麽了,敲門幹什麽。”

“當然是找主人家,讓我們留宿一晚。你要在外面喝風啊?”

這麽說著,我掙開他的手,擡起自己的裙擺,當著淩馳的面用力一擰,呼啦啦的水直往下掉。

“看到沒,濕透了,運功都蒸不幹。”

“你怪我?”少年錯愕,好似不服氣。

“不然呢?本來有點下雨的時候,我們就能返回洛城住宿,何必冒雨弄成落湯雞?”

“……”

輪到淩馳語塞,他辯駁不了,倔驢道:“你答應過我,不在洛城過夜。”

“是,師姐答應了,這不陪你風風雨雨嘛。但師姐可沒說不埋怨你!”

“……”

又是用力一擰,擠出水,放下裙擺,我將濕透的頭發往身後捋開。

“你生氣了?”

“喲謔,小師弟還會有這種心虛的時候?”

聽到少年略顯底氣不足的聲音,我新鮮地瞧著他。

被我盯兩下,他又來了氣勢,不服軟道:“那你怨我,衣服就能幹了?雨就不下了?”

“不,但師姐心裏舒服。”

“……”

淩馳緘默不語,繃著臉將右手皮質的黑色護腕拆了,挽起濕袖子到手肘,橫著手伸到我面前。

“幹嘛?”

“讓你咬。”

“你還嘲諷師姐是狗?”

“……沒有!我、我娘生氣就會咬我爹。”

有被震撼到,我不禁笑出聲,“你家家風很別致啊。”

淩馳:“過時不候。”

“收了你的小蹄子,師姐哪敢咬你。”

“你不敢咬我?呵。”

“……”

少年像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,似嘲非嘲地斜我一眼。這譏誚的樣子,也喚醒了我的記憶。

只能說這鬼天氣,加上身上緊貼的濕衣裳讓我不舒服,一時忘了不提舊事的約定。

我快言快語地奚落他,“說得好像你沒咬我似的,采風館就沒教好你,真該讓許慕再教教你待客之道。”

總被我調戲到無言,淩馳大概也想扳回一局,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,轉盼間,他又收了目光,低聲喃喃道。

“或許那晚我就該咬穿你喉嚨。”

冷風送來他的呢喃到耳畔,我才不虛,無賴一笑,“誰讓你錯過了,過時不候~”

大風吹滅了燈籠,閃電在夜裏淺游,雷聲還一陣接著一陣。我與淩馳唇槍舌劍地對峙幾句,忽的,茅舍的門打開了。

開門的是皮膚黝黑的兩兄弟,看著三十多歲。其中弟弟的目光粘在我身上,一時看楞了。被哥哥用手肘頂了下,這才收斂神色埋下頭。

看著木訥老實,但眼神閃爍。

“我聽二位客人說了好一會兒了,要是不嫌棄,進屋避雨吧。”

“不嫌棄,多謝店家!我這馬……”我趕緊扒拉開淩馳,走上前接話。

被推開的淩馳翻了個白眼,依靠著驚風擺臭臉。

“夜深雨大,也沒人趕路了,就讓馬在前棚避雨吧。”

我客氣地點點頭,從腰間摸出一塊碎銀遞過去,這位當哥哥的店主還不好意思收,直說給多了。

“沒關系,實在嫌多,你再給些吃的喝的就行,我們還得借助一夜。”

哥哥與弟弟對視了一眼,這就引著我們進屋,說還有一間柴房可以給我們。

“小師弟,進去了。”

總算能脫衣服晾幹了,我心情好了些,叫著淩馳進屋。他左右張望著跟進來,一手勾住我肩膀,把我拉到身前。

“你沒註意那個男的弟弟一直在看你嗎?”

“怪師姐太過美麗,看看不礙事。”

淩馳冷笑,“他瞎是他女人看得少,你也不用自吹自擂。”

“怎麽,你女人看得多了?”

“哼。”

柴房的門推開,一股黴味兒混合著說不清的潮濕腥氣飄來,我和淩馳都忍不住扇了扇面前的氣味。

“是難聞了點,開開門窗透氣,我去給二位拿吃的。”

跨進門,我看到墻角的窟窿,這柴房漏雨,柴都濕了,不好生火做飯。角落裏還有深褐色的痕跡,像是被什麽浸濕過。

怕不是有點問題哦。

也不再嫌棄,尋了個幹凈的地兒,把包袱丟上去,我席地一坐,淩馳還在查看。

“看什麽呢。”

“有古怪。”

“你覺得是黑店啊?成,那你守著,師姐歇息。”

“……”

店主哥送來了兩碗稀粥、一疊腌蘿蔔還有一大塊肉餅,男人老實本分的臉上掛著笑。

“我怕你們嫌柴房不好聞,給你們送來熏香,就放門口吧。”

“多謝。”我揚起笑。

這熏香的氣息就是普通寺廟的那種氣味,沒嗅出什麽異樣,我便看向吃食。

吃的賣相看著還不錯,淩馳沒有動,我從包袱裏翻出卷軸,抽出一根銀針試探。

銀針沒有變色,我收拾工具,只說:“這針只能測出劇毒,尋常的瀉藥迷藥□□可測不出。”

“那就別吃。”

說著,淩馳端起這些食物,倒在了柴堆後面,過了一會兒才將空碗擺在門外。

從懷裏掏出通緝畫像,這兩兄弟不是上面任何一個,我還有點惋惜。若是一夜相安無事,那便最好。

從包袱中拿出幹糧,我和淩馳就這麽默默地啃著。漏雨的滴答聲甚是煩人,像蒼蠅。

吃完,我就準備寬衣解帶,看到我扯腰帶的手,淩馳急了,眉毛豎起,厲聲道,“你幹什麽。”

“都濕透了,肯定脫下來晾一下,你也是,一起脫了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淩馳沒動,但有人動了。

拿著板斧與金瓜錘的店主兩兄弟走了進來,臉上沒有猖狂的笑容,只是安靜地,直勾勾地盯著我與淩馳。尤其那個弟弟,淫邪嗜血的目光幾乎洞穿我。

淩馳丟給我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。

哎,能不能好好休息一下,我本覺得和和氣氣地過一晚就算了。

殺人如麻,且弒殺殘暴的人,身上就會有收不住的殺氣與死氣的味道,有經驗的人就會察覺出。

混江湖的,多少沾點。

有的人會偽裝,有的人則會故意洩露,取決於他的目的。

這兩兄弟的臉上已是鬼氣森森的,眼神陰邪,仿佛我與淩馳已經是待宰的牛羊,先前那副假裝的木訥寬厚消失不見。

杵著藏柳站起身,我看向這兩人,“我和師弟就是借宿一晚,不至於要打要殺吧,和氣生財行不行。”

“只怪你倆進錯門。”大哥亮起手中的板斧。

“所以你們這是黑店,專門截殺過路人。”

“不錯。”

“殺了人怎麽處理?”

“這片地這麽大,還怕沒地方埋你麽,不過我可還舍不得殺你。”已經等不及的小弟目不轉睛地看著我,恨不得就地扒了我衣服。

我:“是我們進了閻王殿,還是你把閻王請進家了?”

小弟:“小賤人口氣不小,你們飯菜……”

淩馳:“飯菜倒了。”

小弟一楞,好似料到了可能會這樣,抖動面容一笑,“是麽,那你們運功試試。”

聽這口吻,好像十拿九穩了。

我嘗試著提氣,體內真氣聚攏受阻,氣脈不暢,若是頃刻間強行運功,反會誤傷自己。

我嘖了一聲,看向門口裊裊燃起的熏香,淩馳順著我的視線望過去,終於也反應過來。

真是一套接一套,但凡這熏香烈一些,我就能嗅出古怪,偏偏與寺廟、家用的熏香差不多。

不過也能斷定藥效不持久,贏面在我們這邊。

打起來就是一眨眼的事,這家黑店的兩只攔路虎也是有些本事。

沒有多餘幫手,就靠兄弟兩人把南來北往的人都吃掉,想來是不太差的,比先前那個男扮女裝的妖男強些。

“砰——”

沖破柴房的屋頂,殺入雨簾中,我與拿著板斧的大哥激鬥一處,手中藏柳出鞘,劍如疾風驚雷。

然而要顧著小師弟,我打得就沒那麽帥氣了。時不時我就瞥一眼,顧著下方的淩馳,同樣吸入了熏香,他也聚不起氣,好在誅邪三十六式也足夠他應付對面的金瓜錘。

大雨瓢潑中兵器相接,飛濺的雨珠擊打在發膚上,格外冷冽。

翻飛落地,我一擡眼,對面的板斧兜頭砍來。左腳急蹬,身體向右一撤,斧面貼著我的左臂擦過,登時,冷意直竄脊髓。

那邊應付淩馳的小弟焦急大喊著。

“哥!別傷到那賤人的臉!不然我一會兒提不起興趣!哎喲,娘的,這小子中了藥香還這麽難對付!”

“你還有心思活捉我?小心你弟弟給你收屍~”

聽到那便宜弟弟的喊聲,我沖對面的大哥嬉笑。

這大哥抖掉斧頭上的雨珠,身影騰挪之間,步伐也變快,一招招攜裹著冷雨的劈砍勢如破竹。我不慌不忙地一一掠開,接了他的招。

“你話多,砍你一條胳膊,再燙爛你嘴巴,留給弟弟當人偶。”

“你真是個好哥哥。”

力大如牛的男人沈默寡言,說完這句以後就不再說話,專心對付我。

論身形是我更輕盈,但他氣力足,總能快跑著跟上。好幾番大開大合地劈砍砸後,泥地上冒出一個個大坑。

泥水四濺,我挽起劍花彈開,看向那些坑。

不少坑被雨水一沖刷,露出了裏面埋下去的死屍。看來兄弟倆殺了不少過路人,有的已是白骨,有的半腐爛,有的甚至……還是新鮮的。

坑裏的一老一小被砍得不成樣子,還能看出老者死前緊緊地護著孩童。

男人沖著我大喝一聲,掄斧砍來。

手中藏柳劃開雨幕,與雷聲齊鳴,與劍心意相通時,最是能發揮劍招威力。

淺淺一招封喉,板斧落地,溫熱的血自男人脖前噴灑而出,他瞪大眼珠子捂著喉嚨,發出殘破的聲音。

但他還沒死,還能吸氣,還能嘗試著點穴止血。

看他求生欲強悍地止住了血後,我揮劍幾下,將他手筋腳筋挑斷。

與此同時,我轉頭望向淩馳,發現他的劍已經穿透了對面人的心窩。

我沒下殺手,但淩馳殺了。

喉嚨劃得不深,這大哥還能止血救助自己,可他發現弟弟已是劍下亡魂,掙紮著怒吼著,只不過劃開的喉嚨已經語不成調了。

淩馳想給這大哥一個痛快,我抓住他手腕,“讓他活著唄,當然,撐不住死了就是他自己的鍋。”

“……你為什麽留手了。”

“師父說,讓我不到萬不得已,少添殺孽。雖說你沒關系,他沒要求你。”

淩馳看著脖子、手腳都是血,在地上爬著要去弟弟那邊的大哥,他的身下是蜿蜒的血水,被無情的冷雨砸出朵朵血花。

少年淡淡道:“到底誰更殘忍。”

“江湖嘛。”

我把那些被砸出來的死人坑又填平了,茅屋也在打鬥中破損,根本遮擋不了雨。

還得重新找個地方避雨過夜,將吸入的藥香給逼出來。

我可不喜歡渾身濕透黏糊糊地過一夜。

再次騎馬闖入雨夜裏,這次淩馳找到了一處廢棄的獵戶木房。

把兩匹馬拴好,趕去屋檐下,我推門進屋。

雖然屋內蛛網遍布,弄得我滿頭滿臉,灰塵黴氣也重,可是不漏雨。地方還挺寬敞,摸著有床板與竈臺,下面堆著幹草和兩塊火石。

借著閃電的亮光,用火石點燃幹草,把有濕氣的木柴也放進去烘幹了燒。

不一會兒,竈臺下的火就大了。

屋內亮堂了,淩馳從包袱裏拿了吃的去餵馬,等到他進屋時,就看到我在解上衣的系帶。

“懷蓮!”

“你喊什麽,師姐還活著呢。”嚇一跳,我嗔怪地瞪他一眼。

“你又脫什麽?”

“烘幹衣服,包袱裏的可能也沾濕了,都要拿出來烤烤。”

“不準脫,孤男寡女,不成體統!”

“江湖中人不拘小節,再說了,都是同門姐弟,你想歪了才心裏有鬼,我還以為北漠的男兒會更瀟灑些呢。”

火光中,少年的臉染上深色,視線盯著地面,沒往我這裏瞥。

“北漠也沒女人和男人在一個屋子裏脫衣服。”

衣衫掀了一半,我故意走到他面前,一開一合地逗他,“哎~師姐就要脫~就要脫~”

“你住手!”

“滋啦——”

被逗得面紅耳赤的,他暴躁地揚手拽起我的衣襟。本是想不準我掀了,力道太大,直接把我領口撕碎,露出裏面的褻衣。

一剎的寂靜後,少年瞳孔緊縮,松手之時羞惱地轉過身,差點撞到墻面。煩躁地捶了一拳無辜的墻,他憤憤地開門跑出去了。

作者有話說:

小師弟對師姐還沒到情根深種,非她不可的地步呢_(:з」∠)_,但逗起來真的好玩

拉扯拉扯拉扯!【作者尖叫】

放心,師姐現在完全沒想到戀愛這方面【作者打滾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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